第十二回 展技能新官走江村 欣风物兄弟言掌故12(1 / 2)
两人正谈得好,却听有人在门口急着喊“报告”。
庄厚德粗着喉咙应了声:“进来!”
一个男人微微喘着气站在门口。他长得清瘦白净,年龄看上去三十岁不到,比秦时月长了没几岁。
庄厚德让他进来,然后向秦时月介绍,这是秘书科副科长,名叫金不换,是秘书科长马有福的手下。
秦时月这才知道,马科长的大名叫马有福。
金不换进来了,却不开口,看看秦时月,又看看庄厚德。
庄团长说:“来来来,不换,向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们新来挂职的副团长秦时月先生。”
金不换马上恭敬地对着秦时月微微弯腰鞠躬,说:“秦副团长,见到您很高兴!”
秦时月听了,想,终于有个弄得灵清的人叫他“副团长”了,于是笑着说:“也很高兴见到您,是个美男子哦。”
金不换清秀的脸上即刻露出不安,说:“不敢,不敢,秦副团长,怎么能跟您相比呢!”
庄厚德见,大手一挥,说:“好了好了,你们俩也别惺惺相惜互相恭维了,都美,都美。不换,以后别咬文嚼字了,什么副团长之类,一律叫团长,秦团长。”
金不换脸红了一下,说:“好的,我听团长的。秦团长您别介意就好。”
秦时月看看两人,说:“按理嘛,这正的就是正的,副的就是副的,可你们这里,似乎有着约定俗成的叫法。那好,我也入乡随俗吧,脸皮老老,随你们怎么叫。刚才既然庄团长有要求,那就听您的吧。反正,不管怎么称呼,我都是您的手下,对不?”
庄厚德哈哈一笑,说:“秦团谦虚!你是上峰派来的,是代表战区长官的。在你面前,我这个团长又算得了什么?以后别计较什么正副了,咱们就是兄弟,一家人,对不?”
秦时月赶忙向庄厚德行礼,说:“团长客气,我秦某感激不尽。”说完,见金不换一副张惶迟疑的样子,便告辞说要离开。
庄厚德一摆手,说:“慢,秦团不必回避,一起听一听好了。”
金不换于是开始汇报。
原来,刚才马有福不在,金不换看文件比较紧急,所以直接跑来向团长汇报。
这保安团以前属于民间组织,负责清乡联防,检查国民身份证,清查户口,征兵、征粮、征税,军训,维护治安,逮捕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,等等。
“七七事变”后,国民党中央政府为了加强抗日和排共力量,已经将它列为地方武装,可以参加各种军事行动。省保安司令部“一把手”很多由省政府主席兼任,地方保安团接受县长和省保安司令部双重指挥。
这保安团既可协助警察局开展治安工作,又可协助国军执行清剿任务,又受县长和省里省接指挥,在地方上的地位自然举足轻重,风头甚至都盖过了警察局。
由于经常有突发情况,因此在文件的收发上特别重视,不像政府衙门一样一天一收,而是随时要收。因此遇有紧急情报,如果上级不在,越级汇报也是允许的。
庄厚德看完下面乡公所发来的书面汇报,将它递给秦时月,说:“这年头,尽出人命。被日本人杀了还不够,自己也互相残杀,真是天晓得。”
秦时月飞快地扫了一眼,原来是本县青江口附近的鱼桥埠有对渔户夫妻,昨晚被杀死在自家船上了。
秦时月正看着,却突然闻到一股臭味,一抬头,原来是马有福,他也将头凑过来,在看秦时月手里的急件。
秦时月哪想到马科长会有这样出格的举动,便干脆将文件递给他,让他看个够。
马有福睁着两只圆眼,盯着文件老半天。那眼睛圆而无光,跟鱼眼接近。但鱼眼虽然无光,好歹还是干净的,可马有福的眼睛,里面浑浊不堪,跟秦时月小时抓泥鳅时淘成的泥浆水一样。
马有福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,才对金不换说:“就这点小事,慌什么?这世道,死个人还稀奇?”
金不换皱了下眉头,说:“人命关天啊……马科长,那我马上去把战训科的人叫来?”
“不用了吧?”秦时月在一旁插话。
“秦团的意思……”庄厚德狐疑地看着秦时月。
“就这点事,也不要去惊动其他弟兄了。让不换兄弟陪我
走一趟行吗?”秦时月说。
庄厚德看了下秦时月,耷拉着眼睛沉默了一会,突然抬起头,冲着马有福和金不换将手一拨拉,说:“听到没有?这就叫大将风度!”一边说一边冲着秦时月直竖大拇指。
其实,对秦时月的话,庄厚德乍听颇为吃惊,以为人家只
是客气,想为他分担,但转念一想,也好,何不借此机会试一试这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?人家下派之前,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军司令部作战参谋。这个等级的参谋,到底有几斤几两,说心里话,他庄厚德还真是心中无底,也好奇,所以很想见识一下。
金不换看看马有福,又看看庄厚德,迟疑地说:“这合适吗?这工作归属战训科。再说,秦团刚来,情况一点都不熟。”
庄厚德说:“秦团是黄埔高材生,又是战区长官,这么丁点事,在他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。这样吧,既然秦团长想去,那就权当一次锻炼实习的机会吧,去练练手也好,那就麻烦您走一趟,哈哈。不换,你要多带几个人,把秦团长保护好了。”
金不换急忙并步立正,昂首挺胸地说:“请团长放心,我一定保护好秦团长!”
马有福指着金不换,敲着破锣嗓子说:“多带几个精干的弟兄,不许出半点漏子!要是秦团长少了一根毫毛,我可以放过你,但第三战区的司令长官不会放过你!听到没有?”
秦时月听了,知道马是在拍自己的马屁,但官腔也太足了些。他想,幸亏这人只是个县级保安团的中层干部,若是官当大了,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吃他的苦头。于是对马有福说:“谢谢马科长关心,言重啦。”转而对金不换说:“也给不换兄弟添了麻烦,另外不必再叫人。请把装备带上。会骑马吗?”
金不换点点头。
秦时月在金不换肩膀上重重一拍,开心地说:“这才像个爷们,走!”
新来乍到,秦时月不想过于麻烦手下弟兄。再说下面又有保甲势力可依靠,所以多一人不如少一人。而且,秦时月也真是打心底未将此事放在心上。他小时并不强悍,但胆子泼天的大,自12岁走出村子求学,就没怕过什么。进军校之后,军事、体育、文化成绩样样拔尖,加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华,即便是单刀赴会,他也无所畏惧。
当然,他也不能免俗,也有表现欲,既想去体验一下生活,又想借机露一手给大家看看。
不一会,两人离了秦望楼,一前一后,策马扬鞭直奔梨江上游方向。
金不换告诉他,鱼桥埠看看是在青江口附近,其实在青江西岸,是个埠头,有根小木桥从江边停靠船只的石矶通向堤岸,故称“鱼桥埠”,属于王洲。王洲以前叫洋涨沙,由于出了个孙权皇帝,所以改称“王洲”。鱼桥埠也是孙权先祖捕鱼卖鱼的地方。
“为什么孙权只拥有三分之一的天下,秦团侬晓得哇?”金不换问。
“听说过,是不是与种出的那个大西瓜有关?”秦时月笑着说。
“是啊,有个传说的。说是有一年,孙权的爷爷孙钟种的西瓜地里,只结了一个瓜。有一老者经过,向孙钟讨瓜吃。孙钟将西瓜摘了,切成三块,一块祭天,一块送老者,一块带回家孝敬老母。那老者其实是神仙变的,吃了孙家一块瓜,所以回赠了孙家三分之一的天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