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 惊签到豆腐有香臭 叹小衙往来无闲杂15(1 / 2)
话说次日早上八点五十分,秦时月就在团部会议室等候众人。通知的会议时间是九点,他提前十分钟到会场。九点以后,开会的人开始零零落落进来,有谈笑风生的,有东张西望的,还多半手里捧个茶缸或茶碗、茶壶,神情悠闲得很。
他正要过签名单看,这时有个人探头探脑地过来,想签个到。
秦时月把签到单放到他面前,看他签名:迟立夏,栖鹤乡,香豆腐。他看了又好气又好笑,用手指点了点纸面,问他:“啊?姓迟吗?难怪如此姗姗来迟,嘿嘿。是‘横槎乡’吧?香豆腐,有这个职务吗?”
这个叫迟立夏的人听了问话,赶忙低头哈腰地解释,说:“有啊有啊,长官,我就是香豆腐啊,嘿嘿。”
“什么?”秦时月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负责会务工作的仇达生,问:“香豆腐,真有这样的职务?”
仇达生拿过签名单一看,说:“有的,不过不是这样的写法——人怎么会成“豆腐”呢,可笑!应该是这样吧……”说完在纸的空白处写了“乡队伍”三个字。
什么乱七八糟的,文盲的隔壁,原来还是个半文盲!秦时月心里想着,但又不想得罪仇达生,故而拿过笔,在一边写了六个字:乡队副?乡队附?
秦时月之所以这么写,因为看到其他乡参会人的签名,基本上是乡保安队队长,有个别是保长。
马有福也在,一看,马上接了灵子,挺着“九个月”满脸堆笑地说:“应该都可以的吧,队副,队附!是协助乡保安队队长的。秦团不愧是名校出来的才子!”
“是啊,豆腐,豆腐,长官,我是豆腐,嘿嘿嘿……”迟立夏继续在一旁帮腔。
秦时月看看他,“哈哈”笑了几声,说:“香豆腐,您快坐好,要不再磨蹭下去,小心变成块‘臭豆腐’哦,开会了!”
秦时月本来就已经为众人迟到的事生气,被“香豆腐”的事一搅,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神色也就缓和了不少,但他还是首先强调了开会纪律,以后如有无故迟到者,一律站在门口“听会”。还有,即日起,开会纪律将与年度考核、奖金、升职等挂钩,如有迟到、早退、缺席等不良现象的,将酌情予以惩处。
会场里一下安静下来,众人先是窃窃私语,后来就只能面面相觑了。
接下去,他逐乡逐镇听取汇报,了解情况,并作了详细的记录。
正当他听得专注时,外面传来一声脆亮的笑声,接着是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。
秦时月皱了下眉。
到秦梦之后,这是他第一次召集会议。初次碰到这样的事,他还是想给人一个机会,于是让马有福出去讲一下,请来人将音量放低,不要影响大家开会。可马回来屁股刚坐下,说笑声又起,马又出去讲。如此反复,几次,等第三次笑声响起,秦时月“啪”的击了一下桌子,把与会的人都吓了一跳。
秦时月发怒了,黑着脸说:“岂有此理!竟然如此没有教养,如此不听劝说!”
还没等马有福开口,秦时月就大步流星地赶过去,找到那个喧哗的办公室,把半闭的木门一下推开,恼怒地说:“怎么搞的?老兄!侬几次三番劝说不听,耳朵聋啦?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?不是菜市场!要喧哗,给老子滚外面去!”
训完也没仔细看里面是哪些人,气冲冲回到会议室,继续主持会议,一边竖着耳朵继续留心着隔壁。
隔壁总算鸦雀无声了。
秦时月想想实在是生气。
他家族里的人从小都有教养,别说在办公场所,哪怕是在自己家里,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高声讲话,更何况是教室、食堂、会场、广场、商店、戏院等公共场所。在他的认识和生活里,轮到你发言,你就像模像样地讲;没轮到你说,你就睁着两只眼睛看,竖着两只耳朵听。这是起码的常识和规矩,也是必要的礼貌和教养。
当然,说话或者做事。
会议结束之后,负责会议记录的金不换来到秦时月办公室,告诉他,刚才隔壁聊天的是几个人,其中一名是扈小芹,一名是宣自嫣。
秦时月听了,很是吃惊,说:“怎么会是她们?”
金不换说:“除了她们,还会有谁?她们平时也是这样的。马科长平时跟她们一起嘻嘻哈哈闹惯了,他去讲,会有什么用?”
秦时月不响,但心里还是吃了一惊。
这第一次召开工作会议,他不仅会场内批评人,会场外也把同事训了,人家面子上下得来吗?要知道两个女的都是中层干部。难怪刚才在走廊上遇见,扈小芹向他翻着白眼呢,当时他还莫名其妙,以为是哪个愣头青惹着她了,原来自己就是那个愣头青啊。继而又想,这姑娘,长得多俊啊,偏偏要跟那姓宣的娘们搞在一起。姓宣的什么人?听团里人讲,好像与一些当官的有一手……是的,好好的姑娘,干吗学会翻白眼呢?两眼水汪汪地看人多好。
时月把想法跟金不换一说,金立刻说:“是了是了,这个扈小芹人不错的,直来直去,像个爷们,可就是脾气大。秦团的训词我们都听到了,训得好!只是估计这位扈大小姐,恐怕听不进去。”
时月说:“整风肃纪,是校长非常重视的事情,有什么可以顾虑的?怕得罪什么人吗?”
“正是啊,哪得罪得起!”金不换说。
秦时月忙问原因,这才知道扈小芹老爸是秦梦商会会长扈春生。
要是换了秦时月是扈小芹,爹妈越是有来头,就越是低调,越会约束自己,以维护老爸和自己的形象与口碑。现在看此女并不珍惜,所以好像还不太懂事。
“看来保安团是个混日子的好地方啊,进来的都有点背景。”秦时月点点头说。
“是啊,利益嘛。保安团名下的资产多,每年都有红利发放,年收入比政府部门要多好几倍,所以能进来的,背景都铁硬铁硬的。不说女的,男的也是如此,家庭出身,多半非富即贵,或者与本地的名人名门沾点亲带点故。连我,也是揩了亲戚的油,是一个富商表伯帮助打通关节的……女人当中,背景铁的还不止扈小芹,还有一个也很牛。”金不换说。
“谁啊?怎么个牛法?老爸也是当官的?”
“宣自嫣。老爸倒不当官,只是个屠夫,杀猪卖肉的。但这女人手段厉害,仗着有点姿色,跟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来往,还是警察局长路上的红颜知己。”
“是吗?”秦时月说着,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,皮肤白白的,很丰腴,胸部满满的,却有一条小蛮腰,走路时喜欢绞着双腿,走成“X”线状。对了,好像两条小手臂还经常戴着暗色的网格手袜,跟西洋的那些阔太太一样。
“不过,人家毕竟是单身,有择偶权、恋爱权的,与谁交往是她的自由。”金不换说。
“是的,那种事与我们何干?对了,我今天是不是捅了马蜂窝?”秦时月问。
“是啊。所以刚才您在训斥那两个女人时,我们都听呆了。下面那些队长、保长之类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嘴巴张得跟衔了蚌的鸭子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