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回 俏处子芳华陪异草 憨后生访友叩庄门29(2 / 2)

周紫苏莞尔一笑,说:“哈哈!吾兄终日在外游宴,岂有心思顾及小妹!休要提他。”说完莞尔一笑,还将脸扭向一边,手轻轻地抚着黄膘马的鬃毛,口中赞道:“好漂亮的马哦。”

那马似通人性,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,一见面就对它这么好,也很是受用,摇着尾巴,眨巴着大眼睛,有点害羞地用头小心地触碰着姑娘的纤纤玉指。

秦时月见状,急忙作礼道歉,说:“贤妹息怒,鄙人专为拜谒令兄而来,如有冒昧,还请宽恕为盼!”

周紫苏见到秦时月的样子,“扑哧”一声笑出声来,盯了他两眼,然后目光开始放柔,温柔地说:

“兄长不在,妹妹可否代他尽地主之谊?”

她看看秦时月不知所措的样子,益发觉得可爱,温柔地做个手势,说:“公子,跟我来吧。”

“请进。”刚才替时月开门的女子,也微笑着向他打着手势,意思是让他随紫苏姑娘进去便是。

沿着花径,时月随周紫苏来到一座圆月门前,门上方以隶书写着“兰麝住云”四个字。

秦时月下意识地醒了醒鼻子,果真有一种隐约的异香,却又讲不出是什么花的香气。

这股独特的幽香,还有这隶书的稳重,好像还真的会让漂流不息的白云停驻下来。

他觉得这字体选择得恰到好处。要让云驻下来,当然用稳重些的书体比较好;但如果将“住云”二字换成“飞云”,则用行草来写,就比较切合意境了。

他想,自己不就是一朵飘来飘去的轻云么,到此小驻,聊寄浮生半日,不亦乐乎?

眼前这位叫周紫苏的漂亮妹子告诉他,刚才那香气,是院子里的绿植散发出来的。这里的绿化,共分十个层次:

最低的是那些长不高的山坡草,寸把高,小时候秦时月与小伙伴们经常在上面摔跤戏耍。

再高一点的是沿阶草和麦冬。

再往上是低矮的黄杨木、红花继木、女贞等灌木。

第四层是杜鹃、青木。

再往上是修剪成圆球状的红叶石楠、枸骨、火棘。

第六层是垂丝海棠。

第七层是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和上面种着的蜘蛛抱蛋、南天竺、绣球花。

第八层是樱桃、梅花。

第九层是金桔、石榴、胡柚、香圆、香泡。

第十层是朴树、榆树、榔树等高大的树种。

几亩大的庭院,不管是脚边还是头顶,都簇拥着绿植,难怪会飘满着这么一股异香,那个叫来自平的年轻人和他眼前的这个漂亮妹妹,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,可以住在如此美妙的神仙之境。秦时月想着,不觉重重地深吸了几口气。

穿过月门,眼前就是刚才所见的那座中式主楼,砖砌的门楼上刻有一枝梅花,两边的青石条上阴刻着一副对联:

才听竹叶皆唐句,

又睹梅花品宋诗。

用的正是行草体,书风明显承王羲之、王献之父子和北宋名家米芾的风格,但起收笔少了二王的露锋勾挑,多藏锋,下笔刚猛果决,收笔又含蓄沉稳。然结字又偏偏采纳了米元章的险绝一路,欹侧揖让变化多姿,故而又显得十分妍美。

秦时月进了堂前,在八仙桌右侧的太师椅上落座,周紫苏则于左侧相陪。

秦时月打量四周,觉得这客堂与上次乌珠旮旯里的茅屋相比,布局已大不一样。虽然还是八仙桌与搁几,但全是乌黑锃亮的紫檀,上首的两张太师椅还是雕花的,跟明堂上粗大横梁上的木雕一样,尽是精工细作。搁几上方呢,不再是插几根雉鸡尾巴了,而是挂着一幅蜡梅傲霜图,两旁配着对联,联曰:

过岭素月是胜友,

横窗疏梅当佳人。

觉其平仄自出机杼,又是即景遣兴,看了不禁微微颔首。这一进门,连续多处均是跟梅有关的图案与诗句,可见主人对于梅花的喜爱之情了。

秦时月甫始入座,便问:“令兄别来可好?”

周紫苏笑言:“托公子之福,吾兄出则骑马仗剑,入则喝酒抚琴,不要太逍遥了呢。”她歪着脑袋开心地说。

秦时月点点头,说:“如此快意人生,真让人仰慕也!”之后不无怅意地说:“只是我来得不巧,恰逢他外出。”

周紫苏笑笑,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:“公子今天怎么有空?杀尽江南百万兵,腰间宝刀血腥腥。山僧不识英雄客,何必叨叨问姓名。怎么样,找过来不容易吧?”说完笑咪咪地看着他。

“令兄与贤妹真是感情甚笃,无话不谈啊,连荒山留诗这样的事也跟您讲?”秦时月讶然。

“当然得讲啊。公子与吾兄素昧平生,却能于危难之际出手相助,实乃义士,容小妹代兄谢过!”说完,周紫苏起身道了个万福。

秦时月慌忙说:“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原是常理。而且我那天并未拔刀,只是将其拉下擂台,拉出是非之地而已。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?倒是令兄重情仗义,后在甑山干草坡助我一臂之力,又在乌珠旮旯里授我武功要诀,让我好生感激思念。”

周紫苏微微一笑,说:“是吗?公子这样的人才,确实有责任为弘扬中华武功而不懈努力哦。”

秦时月有些腼腆地说:“说来惭愧,我对老祖宗的了解不多,更谈不上掌握,直到那天令兄作了启蒙,眼前才豁然开朗,方知华夏武术,实乃绝世瑰宝……早就想来,只是苦于公务缠身。适逢胜日,乘兴访扰,也上了永王,拜了庙,一路寻来,实在饶有情趣,但愿贤妹不要见烦。只是未见令兄,难免有些遗憾。”

秦时月想想昨晚在狮子山白猿洞里的奇遇,不禁有些感慨。

周紫苏摇摇头,说:“哪里哪里,公子这样的贵客,请都请不到呢,吾兄听了肯定会很开心的。”

秦时月听了,突然想起个问题,问:“令兄姓来,妹妹怎么姓周,莫非你们分别跟爹妈姓的?”

周紫苏听了一楞,然后又急忙点头说:“是啊,是啊,公子说得不错。”

接下去,两人聊了些话,周紫苏这才知道,秦时月原来是公门中人。

说话间,秦时月见先前开门那女子用托盘捧了两杯热腾腾的香茶过来。

周紫苏双手接过,说:“谢谢姐姐!”然后转向秦时月介绍说:“我姐姐,芳名周白苏。白苏也是一种香草。”

秦时月这才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,便也起身行礼,叫了声“白苏姐姐好。”

周白苏听了,双颊早已飞红。

周紫苏看了,拍手大笑,说:“从没人叫过姐姐,姐姐也从没见过哪个弟弟,呵呵。看,脸都红啦!”

秦时月再去看周白苏,两人四目相对,如清泉遇上涧水,顿时哗的一下激出水花来。

秦时月心里一动,想,啊呀,这姐姐的眼睛……可等不及他细想,周白苏已一个转身,飘然出了大门,随后从门外飘进来一句话:“我做饭去了……”

苍崖子有《履约》诗云:

当时有诺岂能忘,

一路寻踪到药庄。

小径呀然门骤启,

美人芍药竞天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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