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回 怜稚子仙翁现身 感氛围主客欢饮30(1 / 2)

秦时月一边喝茶,一边想,这姐妹二人,真是一对可人,只是一长一幼,一静一动,倒也相映成趣。再看那茶,只见细叶升腾,如云飞雾卷,煞是好看。闻一闻,香气四溢。小啜一口,因水太热,也没多少感觉。但过一会,唇齿留香,经久不去,才知道周紫苏所言不虚。

品尝间,秦时月耳边响起周紫苏的声音:“这是我爷爷手植的‘撷云’茶,总共也就十几丛,茶种是当年一位来自江西三清山的道长送的。只有家中来了贵客,才上这个茶叶呢。”

秦时月听了,不觉有些诚惶诚恐,忙欠身说:“多谢,多谢!我今日成贵客了,真是荣幸之至!‘撷云’这名字好啊,让人联想到蓝天白云之下,你们姐妹二人在青山绿叶中素手采茶的情景。”

“是吗?是谁在这里美誉我的茶叶呢?”门口有个温和的声音响起。

秦时月循声抬头一看,只见一位面容清矍的老者正缓步而入。他身着略显宽大的袍服,一手捋须,一手抱个拂尘,笑呵呵地望着他们,还特意向秦时月颔首微笑。这样的打扮和仙风道骨的模样,如果在外面遇见,时月八成会把他当作一名道长呢。

“爷爷!”周紫苏见了,雀跃着起身上前,将爷爷的臂膀扶住。

秦时月也连忙立起,躬身行礼,说:“晚生秦时月,秦梦人氏,只为拜访旧友,寻至尊府,见过仙长。”

周紫苏嘴角微微拉向一边,含睇看着秦时月,说:“咬文嚼字的,真多礼啊。”一边将爷爷扶到自己原来坐的位置,自己转身去为爷爷沏茶,然后坐在下首作陪。

周老爷子将手一递,对秦时月说:“请坐。这样说来,你是我孙女的朋友了,哈哈哈。深山老林的,一路找来不容易吧?”

秦时月再次惶恐地起身,说:“不敢,不敢。晚生认识的是令孙,紫苏妹妹的兄长来自平。”

“兄长?来自平?”老爷子看看周紫苏,见她诡秘地一笑,然后掩了脸,便明白了怎么回事,于是哈哈一笑,说:“娉娉袅袅十三余,豆蔻梢头二月初。本是闺中一弱女,偏贪戎马欲平胡。”

秦时月听了,马上觉出了这首即兴诗所包含的调侃之意,不禁对着周紫苏疑惑地打量起来。

周紫苏起身,在堂前瞬间使了几招,全是那天在擂台上的身手,然后含羞向秦时月致礼,说:“小弟来自平献丑,敬请兄台指正!”

秦时月看了,口中“啊哟”一声,急忙起身行礼,道:“多怪我眼拙,多有得罪,请来兄——不,不——请周姑娘见谅!”

周紫苏施礼说:“吾兄原是小妹,小妹即是吾兄。兄台在上,请受小妹一拜!”

秦时月怔在那里好一会,才反应过来,忙不迭地说:“当日在乌珠旮旯里,贤妹在传统功夫上多有启蒙,实乃我的启蒙恩师,我感谢还来不及呢!”说完郑重还礼。

周紫苏摆摆手,说:“哎,那算什么?你以前只是无缘接触而已。一旦入门,练起来要比我们姑娘家快多啦。只要假以时日,必能后来居上!”

“哈哈哈哈,真是一个调皮的丫头!看把人家糊弄得,还不好好赔罪?”老爷子乐呵呵地说。

周紫苏回到桌前,对秦时月说:“秦兄一路辛苦,让小妹不胜感动。希望兄台能在敝庄多呆几日,也好让小妹聊尽地主之谊。”

老爷子用手一指,哈哈大笑说:“也开始子乎者也卖弄斯文了,可见,近珠者赤也。”

秦时月与周紫苏相视一笑。

秦时月此时才明白过来,原来“来自平”三字是“来自屏峰园”之意,可见这女孩的心思。

话说这屏峰园的其他几户村民,虽然都知道这里住着位周老先生,但对他的身世来历都不清楚。只知道他花甲之年携家人来此,买下几块山地后筑庐定居。平时除了采药、制膏、接诊,难得露面,可谓深居简出。

每值采药,只见这周老先生步履轻捷,出没于烟云之中。大孙女随后,小孙子则像头小鹿,在前面蹦蹦跳跳。每次下山,三个人的背篓里都会装满了药材。

对了,周家的院子里,就种满了药材。

附近村民一般的伤筋动骨,只要贴上周家的“小神农”膏药,明显就能好转。

为什么村民会将周紫苏当小孙子?

只为这周老先生见小孙女活泼好动,又不爱打扮,却喜欢看爷爷打拳踢腿,又整日围着那练功房内的刀枪剑戟打转,便从小就将她当男孩养。而周紫苏呢,也乐在其中,喜欢骑马、练武、着男装,连在家里也很少女儿装束。每次出门,更是女扮男装,加上易容术了得,一般人根本识不出她的女儿身,所以连善察的秦时月都没有看出来。

再说这周紫苏,虽与秦时月见过两面,也陪人家吃过饭,只是野山深岫,孤男寡女,又是在傍晚和夜里的油灯光里,未曾久处,彼此间的印象总有些不太真切。

至于在干草坡的援手,她实是未曾见到对方模样,只知道有人想过草坡而不能,所以指引了一下而已。

这回,一个在明处,一个在暗处,她倒将人家上上下下看了个遍,觉得这位公子虽在衙门当差,但一点官场习气都没有,反而明眸善睐,骨骼清奇,身上自有一种清新脱俗之气,不觉满心喜欢。

秦时月得知周紫苏便是之前两次遇见的少侠,不禁也反复打量。

当日的少侠威风凛凛,剑眉插鬓,如今面前的姑娘却柳眉如漆,素装便服,乌发披肩,无脂粉之饰,恰如刚出谷的新月,又如清晨涧水边带露的花草,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清纯,简直判若两人。唯一相同的,就是一份清秀与灵动。

刚才秦时月进得人家门来,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细看,也难怪他一时认不出来。但现在拜访的对象一下子由小后生变成了小姑娘,男女有别,他心理上缺少准备,一时不免有些拘谨。

好在周紫苏看出了这一点,变得更加主动,秦兄长秦兄短的,叫得秦时月心里暖暖的。眼见周紫苏比当日山上更加俏皮可爱,才慢慢地有所放开。

不一会,周白苏来唤吃饭,三人便移座右厢房内的餐厅去。时月想起在永王集市中买的酒,起身去马上取了行李过来,将酒搬出。

靠天井的板壁上有镂空的窗子,雕的却是渔樵耕读人物。日光斜入,将镂窗投影到墙壁桌椅上,显得分外温馨宁静。

厢房中间摆着一张小巧玲珑的紫檀圆桌,西面墙上是一幅山水,画着涧水、老松与远山,两边配着行书条幅,内容是唐朝太上隐者的一首《答人》:

偶来松树下,

高枕石头眠。

山中无历日,

寒尽不知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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