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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速来脾性温和,说话不急不慢,讲究的就是一个优雅与风度,方才甚至有些思考李墨花提出的提案,此刻却忽的厉声厉色,丝毫不顾脸面地质问下,连李墨花本人都蓦地一惊。

徐云麒,当真生气了?

就为了这三个弟子?

冯灵犀一脸疑惑地看向苏折,道:“开眼,意味着什么?”

苏折叹了口气,那梅洛洛却面色凝重地解释道:“我听说‘九眼居士’的七只眼,若以完全睁开的状态去看人,固然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过去、现在,甚至是未来,可也会对被窥看的人造成一定的伤害?”

她解释完毕,那徐云麒更是冷声道:“李墨花,你鼓动六师弟以三神眼看人,不仅会让六师弟损耗神眼中蕴含的元力,对他将来渡劫不利,更可能以神眼中的戾煞之气,损伤这三人魂魄,使他们再无法修行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
原来这神眼还有这层功效?

苏折忽然领悟到。

对于神眼来说,窥看就代表着攻击,攻击就是一种灵魂层面上的窥看。

就好像想要以肉眼查看内脏的情况,就必须把皮肤一层层剥开才能查看,至于查看过后还能不能把皮肤一层层缝合回去,那就很难说了。

李墨花却是扬了扬脸,漂亮如花儿的面孔上闪动的却是刺人讥骨的讽笑。

“师弟想必已经把这一批新弟子都带去‘真身镜’前照过了,你可看出了什么?”

徐云麒不语。

“你既什么都没看出,而薛师弟正好察觉到了金乌的气息,为何不能让他验上一验?”

徐云麒面色越发冷冽。

“需知宁可错杀一千,不可放过一个。而我们如今甚至还不是要杀人,只是借着师弟的神眼看上一看,还其清白。他们会否因此受伤,也仍是未知之数。若是真的受了什么损害,请丹仙与莲仙来此医治,不就得了?”

徐云麒听得越发不屑,干脆挑明道:“你说得倒是轻巧自在,可人不是画,画缺了一角可以再补,脏了一片可以再盖,这些弟子若缺了损了什么,再去医治就是一片不可知的漫漫长路。他们以功劳立名,你岂可以疑心毁之?”

“人心若是不缺不损,再来十几只金乌也攻不破这山门。若今日以莫须有之罪伤其热血、损其人心,这那山门即便没有金乌和妖魔来攻,岂不也是残牌缺匾、不攻自破?”

此番此话不能不说是合情合理、入木三分。就连梅洛洛都脸上一热,冯灵犀被说得血沸了几分,几乎恨不得自己投入到徐云麒的门下。

而苏折更是感慨。

难怪徐云麒入门晚,实力不是最强,却被定为掌卷候选人之一。

以他对人心、对局势的把握,他确实是更有资格去带领下一代弟子的人物。

如果能把过分心软这个缺点给改了,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恩威并重、驭人有方的了。

而徐云麒这话一落,王明朗亦是说道:“我看这话确实有理,六师弟心急不忿,大约也有质疑这三位弟子晋升过快的缘故,不如我们暂且收了晋升,且再观察一段时日?”

薛历却摇头:“我却要查个清楚——他们身上的金乌气息究竟从何处而来?”

众人的心声儿被这些居士带着一句话一个方向,一时间如墙头草般摆动不迭,倒是叶清敏意志坚定、霍然起身道:“居士们在这儿吵嚷了半天,为何不让弟子们自己分辨几句?难道不经审判就可问罪,没有证据就可夺功?”

说完,他故意看了一眼苏折,意思十分明显了。

以林宿的能言善辩,不应该没有话说。

这个时候就别藏着掖着,正该辩个分明才是。

苏折立刻抛了一个眼神给冯灵犀,用手指指了指他的脖颈,冯灵犀似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,立刻就从胸口的衣襟处掏出了一件儿晶莹透明的瓶子,把瓶盖一打开,再从里面掏出了一道黑色带金粒的羽毛。

“这……这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,妖官苏折的羽毛……您所察觉的气息,是不是来自于这个?”

徐云麒一愣,连李墨花也似完全未曾想到,正感局势微妙之时,还是薛历率先问道:“你怎么会带着那金乌的羽毛?”

冯灵犀被众人目光所包围,一时间不知是该先辩白还是该诉衷情,想了想,惴惴不安、惶惶无措地解释道:“我在木偶天魔作乱的时候……曾经被苏折和慕容偶所救过……当时他在现场遗留下来的羽毛,我实在很想再见到他,就偷偷捡了几根,并没有全部上交……”

徐云麒先是惊疑,而后生出恍然大悟的哭笑不得:“我原以为你只捡了一根,你竟捡了好几根!?”

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?

苏折看向薛历,拱手作揖,要多恳切有多恳切地求情:“还请居士念在小冯的一片拳拳之心,莫要责怪他私藏羽毛的事儿。”

冯灵犀双手捧着,小心翼翼地把干瘪了的羽毛递上去,薛历接过,细细查验的时候,他身后漂浮的几只硕大眼睛也跟着再睁大了一点儿缝隙,露出了里面狰狞可怖的血丝,那血丝隐有蠕动蔓延之象,像个活体的显微镜似的,解读着这根羽毛的构成。

众人眼看他没了动静,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,没想到薛历忽的话锋一转,冷声道:“这根羽毛上确实残留有金乌的气息,可这应当是苏折用于抵抗天魔用的灵羽,其中蕴含的灵力已然耗损 ……”

他随手一抛,把冯灵犀和徐云麒二人无比看重的金乌羽,就像抛掉一片儿废纸似的随意掷在地上。

“我方才察觉到那股残留在你们身上的气息,似乎比这羽毛上的要深厚一些……?”

梅洛洛的笑容微微一淡,道:“也许那苏折,曾经暗中接触过我与冯灵犀?”

叶清敏迫不及待地应和:“不错,我曾被一位灰衣的修士诱到了那观星台上,苏折很有可能也行了此举,暗中在小林小冯身上留下了金乌气息!”

他此刻倒是真心相护,连带着几位被林宿救过的承笔郎也跟着起身应和,生怕这三人受了莫大的冤枉。

可几人的话语尚未完全展开,那薛历在审视三人之间,背后漂浮的七颗诡异眼珠子,顷刻间睁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。

神眼就要完全睁开了!

梅洛洛面色一白,叶清敏忍不住要迈步上前,徐云麒冷眉一震,正要挥袖展笔,施展乾坤,却被李墨花一把攥住了袖袍,打断了施法!

苏折眉头一紧,不自觉攥紧了拳头。

若是这诡异的眼珠子真有损伤魂魄的举动,他无论如何也要现出妖身,推开身边无辜受累的冯梅二人!

就在这无可言说又漫长无比的三分之一秒内,那眼珠子已然睁大了三成,蠕动的血丝在白色的球体如虫线一般蔓延,似下个瞬间就【窥视】三人!

殿中忽的一黑!

彻目的日光、长燃的烛光、滴滴海珠酝酿的微光,银色蛟龙扭动身躯时闪烁的鳞光,所有大大小小、珍珠翡翠矿物鳞闪之光似在瞬间被吞没到了一点。

然后自这万籁俱寂、万光俱灭的一点里,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直视、似星空似梦幻、如银河如月华的一点温和光芒。

一种偏向于蓝紫色,仿佛是银河照射人世的无数重光芒,通过星辰与月色折射,搁浅在了天际,最终于此刻迸发。

那诡异的眼球被这蓝紫色的光芒一照,忽然就闭上了眼!

而蓝紫色光芒消失后,日光烛光同时照耀进来,众人的视线恢复了正常,却发现门口出现的不是任何一位修士。

而是紫晏。

那个消失已久,据说还在与妖星的污染作斗争的紫晏!

他端然坐于残损的星体之上,原本华贵柔软的蓝紫色袖袍已然呈现出陨石坑洞般的残破洞口,手上依旧捧着三颗悬浮而柔软的星体,其中似乎蕴含着比之前更为诡异和幽深的天体之力。

就是这星体的光芒,逼得薛历的神眼闭上了眼!

薛历一伸手,安抚了几只完全闭上的眼睛,似乎是嫌这星光太刺眼,伤了他宝贝的神眼,面色便极为不善:“阁下便是星仙紫晏?何必阻我验看门下弟子?”

“你要验别人自与我无关,只是轮到几人,我却要说几句。”

“你保他们?几个一阶的承笔郎能和你这位星仙彻上什么关系?”

紫晏抬眉不屑:“因为,我送了一颗星星给这三人中的一人。”

薛历疑道:“星仙的命星……你说的这命星与金乌又有什么关系?”

紫晏似乎是十分不耐烦与他解释,只道:“我曾经用这一颗星星与苏折战过,上面残留了大量金乌的气息,不然怎会让你误会?”

苏折眉心一动,而薛历半惊半疑,李墨花更是困惑道:“果真如此?你什么时候与他打过?怎的我们没有察觉到半点气息?”

紫晏更加不耐地皱眉:“自然是在梦中与他交手,你们几个梦外的地仙又怎能看得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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