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苍白的雷霆（1 / 2）

危机感越发强烈。

十一号咬紧了牙关，原本环绕着劳工们的高温火焰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徐徐熄灭，不再灼烧他们身体的同时也不再能压制蜂群的集结重逢。那暗红色的庞大蜂群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来，仿佛蝗灾一般掠夺着所有的骨血。美味的生物质填满了它们狭小的身体，容许它们继续增殖下去--比起用尚未发育完全的重聚变反应堆摄取能源，这是更高效，更简单的。

浆糊蠕动一般的声音。

脆松树枝折断的声音类似于骨折，十一号生切地证实了这条谣言的一半。他知道了骨折是什么声音，但他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松树，哪怕是一支干枯的枝桠也不行。

“松树或许是紫色的。”

胡思乱想间，一缕群蜂钻入了他那已经瞎掉的眼眶，开始啃食仅仅粘附着那冷却金属“假眼”的血肉，这让十一号感到了刺疼。但更多的蜂群却仿佛无视了他，它们掠过了这位克隆人劳工的头顶，开始啃噬他的同胞们--就像他不存在似的。

而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
十一号移动了，接着他便看到自己无神的独眼，那苍白畸形的身躯缓缓倒地。发自内心的未知带来了恐惧裹挟了他的身体，这也令十一号慌乱了起来，以至于他并没能注意到自己似乎失去了物质的形态，扭曲着变成了某种柔和的，亮白色的不定形流体，开始以违背引力的形式缓缓飘浮起来，远离苍白的身体。他发出了人生中第一次尖啸，其中的恐惧无人能知晓，这道信息宛若雷霆一般划过“空气”，向着视野的边缘无限延伸了出去--但十一号已经没有精神去关注这些了。

他开始在空中如溺水者般扑腾。

针刺一般的恶意开始在他的身周环绕，但更多的应该是好奇或更加简单直白的情绪--食欲。群蜂调转了自己的方位，抛下仅剩下半个身子的劳工汇聚到了一团“空气”的附近，来自母巢的亮蓝色灵能波涛迅速解构着周边的信息流，如同鲨鱼的洛伦兹壶一般采集着数据样本，开始试着在无数的错乱“气息”后寻觅到一场大餐，而十一号则眼睁睁看着自己“尸体”的半个身子已经被路过的蜂群无意识地分解掉了一半，安装在胸腔中取代肺部的氧合器甚至已经显露了出来，在那千疮百孔的瓣膜下方的黄绿色器官应该是胰脏或一节大肠，他并不是很懂这些。

但蜂群在一点点吃掉他的尸体，那些被夺走的生物质无法回归工厂的循环，连带上失去身躯的恐惧，这令克隆人劳工感到了愤怒，理性开始以这份情绪为养料增生，感谢人类先祖的馈赠，这让他在极端情绪刺激下反倒拥抱了理智。构成劳工身躯的有机物，呼吸过滤器与氧合器是人类的财产，任何夺走它的举动都是对人类种族的冒犯，那些被破坏的设施是更进一步的损失，天知道需要多少监工，主管与劳工们工作多久才能将其修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