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回 念故友罗三送肉 馋奇珍渔妇投怀13(1 / 2)
话说这金不换引着秦时月上得岸来,自报家门,说是保安团的秦团长,来处理杀人案子,便早有热心的村民来引着去见了保长。保长听了金不换的引荐,那是多少幸运都不知道,一连声地叫着“团长”,然后指挥着家人脚不颠地地拥着秦时月二人到了江边现场。
一棵大柳树下,系着一叶竹篷小船,随着江水的“哗啦”声,在那里微微晃荡。
秦时月让保长与金不换立于缆绳处,别让任何人近前,自己一人上了船。
半盏茶工夫,秦时月下船,吩咐保长安排当地的材夫(方言,即仵作。苍崖子注)为死者入殓埋葬,然后召保长和金不换进屋。
秦时月问:“此地可有卖骡肉之人?”
保长想了想,说:“没有。”
秦时月说:“那对岸呢?”
保长说:“也没有。这一带鸡鸭鱼肉尽是,猪肉日日有,牛、羊、狗肉也隔三差五的有,就是没有骡肉。骡肉好吃是真,有‘天上龙肉,地上骡肉’之说,但这地方没骡,又哪来的骡肉?”
“那难道连骡都看不到么?搬运货物都用什么了,牛车?马帮?”
保长听了,眼珠子一转,忽然拍了下大腿,说:“啊呀,长官您可提醒了我,有骡队啊,那庙下村的骡爷!”
“庙下?骡爷?”
“是的,庙下村骡爷,就有一支骡队!眼下正好就在鱼桥埠村。”
秦时月听了眼睛一亮,问:“怎么回事?快快讲来。”
保长双掌一击,说:“嗨呀,赚钱嘛。本地有个大户建房,木料石料全是从山里通过竹筏运到壶溪,之后靠骡队运过来,可能是怕在竹排上沉掉了,所以不敢运。”停了下,又说,“团长您等着,我回头就将他带来。”
保长几人一窝蜂而去,金不换好奇地问秦时月:“秦团,这案子跟骡子有什么关系吗?”
秦时月眨眨眼,说:“过会你就知道了。”
不一会,就见保长他们领着一个人来到秦时月身边,说骡爷带到。
秦时月看时,见来人一身粗布玄衣,脸发黑,短而浓的眉,两只眼睛不大,却目光清淳。
秦时月看了,心想,这明明是个实诚汉子,怎么会是杀人犯?
可转念一想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这人心啊,难测。
于是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,指着他大喝一声:
“什么骡爷?看你还是条汉子,怎么就杀了人家夫妻两个?多大的仇恨?你既然杀人,怎么不把那骡肉吃完,结果倒留下了蛛丝马迹!”
汉子的脸顿时一白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
秦时月立刻从工具盒里用镊子拣出片东西,举在汉子眼前说:“好好看看,这是不是你的?你身边还有多少?”
骡爷看了,脸一下变色。
秦时月见状,马上朝金不换使个脸色,说:“搜他!”
果然,金不换就从罗三口袋里搜出了一把同样的东西。
大家凑近了看,有的不认识,保长却认识,说:“这不是穿山甲的鳞片吗?”
金不换这下明白了,说:“哦,原来秦团在现场拣到了这东西?”
秦时月点点头,说:“现在两样物证都在了,赶骡的……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说完将脸转向保长,问: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保长身边一人说:“骡爷。秦团,他叫骡爷。”
保长用肘撞他一下,说:“笨蛋!”
那人恍然大悟,一拍自己的脑袋,说:“啊哟,看我这人!有秦爷在,谁还敢在此称‘爷’?真是笨蛋!”
保长在他肩上打一把,说:“算你聪明,废话少说……他大名叫什么?”
那人看看保长,转而将脸转向秦时月说:“报告长官,这人名叫罗三,姓罗,在家里排名老三,因为赶骡,整天跟骡在一起,所以大家都喜欢叫他骡爷。”
“骡爷”此时气焰早已矮了半截,低声拱手说:“小的罗三,祖籍本县双江,爷爷一代迁居庙下。因平日赶骡行脚,谋点生活,乡亲们抬举,称我骡爷,不过也只是戏称,小的断不敢以爷自居,请长官息怒。”
秦时月听了,觉得此人还算懂礼,讲话也有条理,又是自己的庙下同乡,故仍然装作生气,厉声说:“好个罗三,还不快将你行凶杀人之事从实招来!”
只见罗三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大声说:“人是我杀的,可我也是迫不得已!长官大人,他们是一对恶夫妻,谋我钱财啊!”
秦时月示意金不换与保长作好记录。下面的事,众人听了,也都唏嘘感叹。
正如秦时月的直觉,这罗三的人并不坏,而且可以说为人勤劳,待人热情,口碑不错。那一口袋的穿山甲鳞片,其实就是他拿来送人的。
他听这里的人说,江边潮湿,蚊子多,而穿山甲鳞片对付蚊虫叮咬引起的瘙痒特别有效,便特意从老家猎户处去要了来,一小把一小撮地分送。平时有什么山货,他也总会带在身边,出手的价格很便宜,见到要好的或年老的,还会免费相送,出手很是大方。
他与死者“大江鱼”是多年的酒肉朋友。前天在送货途中,他家的一头骡不慎溜坡,滚下山死了。他念着骡为他拼死拼活驭货的份上,想找个地方为它安葬,可村民们哪里容他那样做,早抢着下手,东一块西一块地割了。
他于是狠狠心,干脆将骡大卸八块,见者有份,你一块他一块地分。到鱼桥埠送货时,还特意给老朋友“大江鱼”拿了一块上好的腱子肉。
酒酣之后,两人照例开始掏心掏肺地讲心里话。
朋友“大江鱼”说,他真是交了个好朋友,什么新鲜的野味,一年四季都有得吃。
骡爷说,是啊,你我是多年的好朋友,除了老婆,什么都可以共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