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一刀,名曰:"鬼阙",上刻铭文:定鼎九蜮,坐镇阴阳。我有一军,名曰:"莫军",白袍黑骑,以颅计功,踏山河,扬四海。三军阴卒,随我借道。枕戈待旦是为何?只为那天下止戈! ...
雪后竹子风,醉梦风吹醒。瘦立寒阶满地春,淡月梅花影。门外轱辘寒,晓汲喧金井。长笛何人更倚样,玉指风前冷。
早东的夜雪,来得格外的早,号称欲比肩杏林春暖的父亲,早早地将三品堂的大门关上。早冬的月,今天也来得格外的早,方才六时,月已高悬。
三品堂的后院,一十岁少年,挥舞横刀,在对着冬日里的寒风劈砍,一八岁的少女,葱葱玉指,正按在怎么也吹不畅的竹笛之上。
飞雪扬扬洒洒,已积地一尺有余,父亲亲自种的玉竹上,已积了皑皑白雪,时不时落下两三点,打在少年的脸上。
一切的宁静,被门外的喧嚣所打破,从门外看去,是三人有说有笑地行来,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陈旧而整洁道袍的白袍道人,约摸二十上下,那应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,没错,就是漂亮这个形容词。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,双眼澄澈清明,但让人有一种自己凝视深海而深不可测的感觉。在行走之间,衣袂翩翩,宛若那谪仙人。在白袍好背了一个狭长的木盒,应是一个刀匣。后缀一位大概十二,三岁年龄的白袍小道童。眉目俊朗身材清瘦,但两眼之中时不时有华光一闪而逝,父亲曾经跟我说过,当一个人初步踏入这个行当,对自身精气神掌控不当,但却充盈。这是一种外溢现象。而在道人身旁,穿着青色儒衫,有些瘦削,留着一小撮胡子。但却身板笔直的人儿,便是我父亲叶九川。
“莫儿,快来拜见道长”,父亲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,我缓缓放下横刀,活动了活动早已酸胀的肩膀,其实我很不理解父亲,为何在同龄人都在背书包上学之时,我却要练刀,背《黄帝内经》,认识杂七杂八的中药,甚至有的在书上根本就不存在。我曾问父亲:“为何如此?”父亲只缓缓回了两个字:“契机”,在我一脸茫然中,便走开了……直至后来,我才明白,我的父亲在引我入玄门,即世俗中所谓的阴阳之间。
我快步走向那位道长,抱拳说道:“道长好。”
道人微微颔首,微笑地对我说道:“孩子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叶会莫”,我再次正重行礼到,因为我的余光,不经意间瞟到了父亲身后的那根竹条微微露出的一角。
鞭炮对少年人中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,记得在六岁时,一个同龄朋友,跟我分享用鞭炮炸池塘,炸水坑,溅起水滴无数,在阳光下色彩斑斓的画卷。
于是吧,当我兴致冲冲冲地,买来那一指长的炮仗,并点燃之时,方才发现三品堂内既没有水坑,也没有池塘。但见引线越来越短,我慌了,但当我看向四周之时,不知未何,脑海只剩下了一个“水”字。
却见到了旁边的侧门之时,便仿佛脑海中有一盏小灯泡亮起,冲进侧门,把手中炮仗便是往侧中一灌,只是落水时溅起了零星几点的水花,直到引线燃尽之时,也无反应,于是我便悻悻然地推门而出。
就见父亲往门内冲去,定是又服用了自己配置的某些偏方⋯⋯
我的思绪骤然停止,因为在我的身后传来了“蹦”的一声,我下意识地回过头,只见门还未关,但是父亲已然急冲冲地在侧所之内⋯⋯
那日,我见到了水滴无数,也见到了那根翠绿的竹条⋯⋯
那日,我们还有了一部所谓的,从曾祖手中传下来的家法⋯⋯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,父亲格外珍贵这根竹条,我曾经趁他不在的时候。偷偷拿起来看过,上面有一层琥珀色的包浆,却显得这根竹条,外表更加晶莹剔透。等我仔细观察的时候,我父亲从外推门进来,特小气的从我手中一把抢过这根竹条,又把我抱在他的腿上,揉着我的脑袋,说什么我现在还没有资格碰它,我为此深深疑惑了挺久。
就在我愣神之间,那小道童却说:“以后咱们就是同们师兄弟了,你得管我叫大哥。”还像征性地挥了挥小挙头。
这时,沉默一会的父亲对那道人抱了抱挙,“你们先聊,我和尹儿出去泡茶。”
“生人退避,九蜮千帆渡。妖墟寒潭,玄冥杳杳。阴兵借道,鬼行八方。”道人颔首轻叹。
“什么???”我微微一愣。
道长见我不知,叹惜地摇了摇头,“看来你们这一脉是真的末落了,想当年,莫氏一脉何等强盛,在春秋时期,你们家出了一位公子玉旭,翩翩少年郎,白袍黑骑,手握阴司十余座城隍,麾下兵甲五万有余,是莫氏一族在秦国的分支比较强盛的一脉了,他在城隍中设所部莫氏军分七道,成为横推了一个时代,玄门明面上的巅峰存在。
但是西北戎狄扣边,战死阴卒无数,这都不是最重要的。重要的是出现了一位傀偶师,是偃师偏门,走的像是命师的路子,对命运线造诣极深。
以自身精气神为媒介,拉起了二十余万阴兵,尸兵。行至一处,必行屠城。玄门之中,正处大动荡时期,你们莫式一族也族内纷争不断,作为晋国的一个小分支的莫家,因为秦国的莫式一脉与晋国莫氏上一辈的恩怨纠葛。在秦脉莫氏老族长,一位年迈的阴率战死后,他们被外族认定了没有援兵。于是他们陷入了至暗时期,外族的烧杀掠夺,当地玄门的欺凌,只有一位老仆带着晋脉莫式的一个五岁小孩,逃到了秦国。
公子玉旭听闻,勃然大怒。看着抱着自己小腿哭的孩子,跪在自己面前服侍了莫家四世的忠仆。不顾族内的反对,领五万阴卒直奔狄戎阴卒中军,随身只携了你父亲手中的那根竹竿,名曰:鬼行八方。
那一夜,森森鬼气笼罩了北方的天空,天地一片暮山夜紫,公子玉旭自知五万的军力,难敌五十万傀兵。便画地为牢,将鬼行八方竹立于身侧,以祭文结印,金色符文游曳于天地之间,以自己为阵眼设立结界⋯⋯之后便无人再知,日余黄昏后,有人摸索进入,直接就眼前一目被吓傻了,五万白骨一圈绕一圈盘坐着,形成一层层以公子玉旭为轴心的同心圆,人人皆双手紧扣,右手于前,净天地神咒如梵音袅袅于天地回荡⋯⋯
那是三军阴卒一齐兵解留下的天地异象,之后鬼行八方竹下落何处不知,最终却是也还有半截回到了你们莫氏叶姓一脉的手中。”
当道人说完之时,已月上柳梢头,我依然如在梦中,“原来父亲没吹牛,祖上真有豪杰⋯⋯”
“臭小子,你特娘的说谁吹牛呢。”这时父亲与妹妹进来,说:“你以后就跟着张道长了,我嘛,只好免为其难的游几座山,玩几趟水,走走这大江南北了⋯⋯”父亲趁我不注意,一手把我按在地上,我的头就磕在了道人脚前地上。
道人一惊,“叶九川,你这是为何,我们道门教不了阴率,走的路子完全不同。”
“鹤起啊,收下他吧。”父亲见道人还在犹豫,拎着我,又开始磕,我感觉天旋地转昏昏沉沉,却毫无疼痛之感,感觉脑袋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。
道人轻叹了口气,“好。”之后,父亲让我行过拜师礼,我却还如在梦里。
“???这就把我给送了”我满脸问号。
没错,就是把我给送了,次日清晨,鹅毛大雪依旧,父亲在将我送上与他们同行的车之前,给了我一个布袋,挺沉重。沉默了几秒,又将手中的半裁鬼行八方竹递了给我,叹了口气:“我们的传承断了几百年,阴率甲,三军令,但愿不再是个梦吧。”
我看见父亲转身时,眼角好像有滴泪在闪烁。再定睛时却什么也没有,应该是看错了吧。
于是,我便与他们乘车,撕开雪幕,踏上了北行之路⋯⋯
在我关上车门。与他们同行了一段路之后,那小道童,神秘兮兮地向我问道:“作为你的程师兄,有必要告诉你,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?”
“行走于阴阳之间的那个行当里的人吧。”
“是的,我们这个道门传承名叫阴山法脉,后分裂成了很多的旁支,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湮灭,仅剩下了我们阴山一脉这一支,我们的传承与龙虎山的正一教,茅山派等诸多道门不同,我们的传承,一共分为三个方面,一是养鬼,但却不是旁门左道,养出来的鬼物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佛性和道门阴果。修到后面,可能会悖逆局部天道,褪去鬼性,证道鬼王这个层次,也就是修行自然中的准天师水准,那可是当今玄门名面上的天花板。
二是,内丹术。内丹术起源于何人以经难以知晓。只知道如葛洪的此道大家,而我们的祖师在历史朝代更迭中迁移到阴山山脉,中途所见所闻,有所悟。融汇众家所长,开创了一套独特的内丹体系。
三是,鬼仙传承。这个方法我倒不是很了解,师父也没跟我讲过……”小道童,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。跟那装逼装到一半突然断章了一样。我听得正起劲呢,结果没了?这就很离谱。
这时候师父说道:“程寒,你把内丹心法交给莫儿。”
于是程寒师兄从行囊中,拿出了一本草稿本,没错,就是草稿本,我都惊呆了,这么草率吗?我下一次的双手接过,将其翻开,里面的字体说不上是好看,但却工整。这个应该是程寒师兄手抄下来的。
但当我从第一章,胎息篇,读下去,便入了神⋯⋯